刘源望
为儿女，父亲为自己算了最后一卦
晚年，父亲闲赋在家
用自己悟出的易学，帮乡邻们占卦
因比较靠谱而传为佳话
三十一年前的腊月
父亲因重疾而毫无食欲
执意放弃在县医院的残喘治疗
想最后陪陪他的母亲，要回乡下老家
沒过几天，捎信的人说
父亲仅用的止痛针，频率在加大
还说，父亲除了白开水
拒绝进食任何食物啦
我速回老家，父亲倚靠在我的胸前
气若游丝。说：“崽啊
离过年，只有半个月了
最好在年前，把我送上山
你们也好安心过个年哦”
己巳年，农历二十六，大雨
父亲躺在门板上，一直等到大哥赶
回来，揭开盖在他脸上的火纸
才在大哥的哭泣中合上了最后的牵挂
农历二十八，登山
这年，农历没有大年三十
我们，也没有了父亲的二十九
每次，只要想起父亲
为他自己算的最后一卦
我就泪如雨下
昏迷
母亲脑溢血昏迷了三天三夜
是否有一种可能
挺过了，就可以清醒
医生说，瞳孔已经放大了
母亲健在的时候
就对在外工作的我们说过
老了，绝不用一场久病来拖累你们
并且，接习俗别让她在外地落气
护送的救护车到了湾里禾场
抬母亲下来的那一刻
我大哥叫了声，姨：回家啦
母亲神奇般地睁开了眼
然后，滚下了两滴泪珠，慢慢再合上
二十六年来，我都会想起
那个春天的下午
喉咙里的一口痰，足足折磨了
母亲八个小时，出不来
再后来，每当有人说有人
昏迷一个月后又苏醒的故事
我的心总是隐隐作痛
（注：我们老家喊母亲叫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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